四

時間推移到2018年，短短三年，發(fā)生了很多事。

比如呂舜外公終于開了自己的微博來記錄曾經(jīng)的故事，比如外公終于通過網(wǎng)絡(luò)找到了昔日班長的墓冢，比如外公看到電視上大國重器上天下海，還是會手舞足蹈地像個孩子……比如，外公沒有任何征兆地離開了。

外公沒病沒災(zāi)，是在睡夢中安詳?shù)刈吡恕?/p>

大伙兒都說，這是喜喪，這是老爺子這輩子積的德。

呂舜有些反應(yīng)不來，在他心里，外公雖然蒼老，可他那么積極開朗，開朗到一度讓呂舜覺得時間似乎都忘了這個老人，他這么一歲歲地老下去，也讓人錯覺他總能再老一歲。

坐在白玉塔下的長凳上，望著熙熙攘攘的游客們，身邊卻沒有了熟悉的嘮叨，呂舜又想起了外公那個關(guān)于“活成一本書”的理論。

“小小，你知道嗎，每個人死后都會變成一本書……每個人的經(jīng)歷和選擇不同，這本書的題材、內(nèi)容、厚度、深度都會有所不同……”

在2015年9月3日之前，外公顧著家人，他更像菜譜；臨老了，把自己改編成了一本記錄抗戰(zhàn)歷史的“故事集”。

“不行。有好些事，太久以前的了，我不說，就沒人在意了?！?/p>

清明將至，外公不在了，福團也未能重現(xiàn)灶臺，家人過節(jié)時的融融樂意與膩膩的豬油味似乎也隨著外公一起，離呂舜越來越遠。

遠在常州的舅舅寄來了特產(chǎn)，呂舜在其中又看到了打包的福團。放進蒸籠，由氤氳的霧氣中拿出，仍和以前一樣：奶白的糯米皮，頂上一點竹葉青。

呂舜一反常態(tài)，福團將將蒸熟，他拿出一個第一個吃了。

和從前一樣，真的不好吃；餡里有很多豬油，一咬，豬油便順嘴角流下來，膩得人直打干嘔。

吃著吃著，眼淚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。